东西问 | 赵娟：中国“神奇小兽”对西方的吸引力为何百年不减？

　　(器械问) 赵娟：中国“神奇小兽”对西方的吸引力为何百年不减？

　　中新社北京4月27日电 题：赵娟：中国“神奇小兽”对西方的吸引力为何百年不减？

　　作者 孙梦雨

　　3月26日，一批中式古典琉璃建材从武汉搭乘中欧班列抵运德国杜伊斯堡市，支援当地“中国园”的屋顶修缮。而早在百年前，中国传统修建屋顶上的呵护“小兽”们就吸引了西方的兴趣——1924年，天下第一本系统研究屋脊兽的“开山之作”就出自德国珍藏家爱德华·福克斯(Eduard Fuchs)之手。

　　这种被称为屋脊兽的修建装饰有何怪异之处？这些中国“神奇小兽”又凭什么对西方的吸引力百年不减？北京体育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赵娟克日接受中新社“器械问”独家专访，对此举行解读。

　　现将访谈实录摘要如下：

　　中新社记者：中国“屋脊兽”的典型代表有哪些，有何怪异之处？西方传统修建有没有类似的屋顶脊饰？

　　赵娟：“屋脊兽”是中国传统修建装饰的主要组成部门，主要用于装饰屋面和屋顶部位。差异于修建彩绘，它是一种“立体装饰”，从中国传统修建的营建来看，属于“瓦石营建”局限。传统“屋脊”装饰上经常会使用“神兽”形象，这些小兽也叫“小跑”，此外也有种种“仙人”形象。

　　这种装饰具有很强的仪式性和文化功效，安置和摆放的数目、尺寸、形象都有详细划定。除北京故宫太和殿用10个“小跑”以外，其他地方最多用9个。顺序是：龙、凤、狮子、天马、海马、狻猊(披头)、押鱼(鱼)、獬豸(獬)、斗牛(牛)、行什(猴)；其中天马与海马，狻猊与押鱼位置可以交流。数目达不到9个时，按先后顺序。

首都博物馆展览。 中新社发 杜建坡 摄

　　西方传统修建也有屋面和屋顶装饰，但由于修建营建质料、组织方式和文化看法差异，与中国传统修建出现出纷歧样的形态。古希腊神庙的檐头装饰，有兽形，也有植物纹样等，人体形象的雕塑也经常置放在神庙屋顶。

　　德文中有一个词“Dachreiter”，“Dach”是屋顶，“Reiter”是“骑士”，合在一起就是骑跨在屋顶或屋脊上的修建构件，可翻译为“屋顶炮塔”“屋脊小塔(楼)”“屋脊骑士”等，即屋面突出的修建组成部门。因其自力的空间位置和高度，它们具有很强的视觉吸引力，尤其是在哥特式修建之中，屋顶装饰直指天空的精神性内在加倍厚实。

　　在跨文化旁观和明白中存在异常有意思的征象，中西屋顶装饰在形式上存在着差异，也正是这种差异吸引着差异文化靠山的人对异域文化发生兴趣。虽然修建艺术的显示形式差异，然则差异文化的人对于在天地宇宙之间安宁栖身的精神诉求、对于美的渴求是一致的。

外国摄影师展示他拍摄的北京修建。 中新社记者 贾天勇 摄

　　中新社记者：除了著书，德国珍藏家、历史学家爱德华·福克斯也珍藏了大量屋脊兽。西方视野下的屋脊兽珍藏和研究希望若何？

　　赵娟：西方以“屋脊兽”为专题的珍藏并不常见，然则散落的这类藏品却许多。譬如德国修建师鲍希曼(Ernst Boerschmann)在《中国修建》一书中提到德国Marienburg陶器藏品中就有一部门是屋顶琉璃构建。在德国东亚艺术博物馆、科隆东亚艺术博物馆、加拿大多伦多安简略博物馆等“雕塑”或“陶瓷”珍藏中，也有一些“屋脊兽”的藏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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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屋脊兽”作为一个专门的珍藏主题，爱德华·福克斯是一位特立独行者。他1924年还出书了一本书，就是前文提到的开山之作“Dachreiter”，副题目是“与之相关的15-18世纪中国陶塑”。同年同系列出书的另有一本《唐代雕塑》。把两本书放在一起，就能看到他对中国雕塑珍藏的历史跨度、题材和旨趣了。

　　德国头脑家本雅明曾谈及，福克斯在“唐代雕塑”的荒唐中看到了“感兴想象物的最高形式”“某个充沛康健时代的表达”和一种“情趣盎然和昂扬活力”。

　　福克斯对“中国屋脊装饰”的珍藏，与威廉二世时期的博物馆精神格格不入，它们并非那时博物馆期待的大作，但福克斯恰要通过这些藏品向欧洲解释，仅通过那些“欧洲大作”，人们对历史文化的领会是不完整的，除却博物馆的“节日艳服”，另有“简陋的通常衣衫”，而他偏心那种善于“在最质朴中展现美”的“雄伟之作”。

　　在此，我们可以看到，中国艺术和文化在介入和推动其他文化的自我反思、自我建构中施展了特殊价值和功效。

2019年1月6日，日偏食带食而出，从故宫屋檐一角升起。中新社记者 孙自法 摄

　　中新社记者：德国修建师鲍希曼3次来中国研究修建，其著作《中国修建》也有关于“屋顶装饰”的章节，他对中国修建研究的焦点关切是什么？

　　赵娟：鲍希曼在20世纪上半叶3次来中国。

　　第一次是在1902-1904年作为德国驻军修建师来到北京。在西山休假时代，他对香山碧云寺举行了仔细的考察和测绘，后在《柏林修建师学报》上揭晓了《北京碧云寺》的研究讲述。他被中国修建的美触动，对中国修建背后的精神文化天下发生粘稠兴趣。回德国之后他就向政府提交了研究中国修建艺术的申请。

　　第二次是在1906-1909年到中国从事修建考察和研究，试图经由中国修建更深入地明白中国文化的精神天下。他的考察局限从北京的明十三陵、天坛、颐和园等不停扩展，最后足迹普及那时汉族聚居地18行省中的14个。在他的研究中，北京区域的修建能够代表中国修建手艺营造的最高规格和水平，但采集更多差异地域的样本，在此基础上举行科学测绘、纪录和学术研究更为主要。

　　鲍希曼的《中国修建》是1925年也就是“魏玛共和国黄金二十年月”出书的一部两卷本著作，“屋顶装饰”是其中一个章节，它被作为中国修建的基本形式语言获得探讨。在鲍希曼看来，曲线屋面、高高挑起的飞檐以及厚实的装饰为严谨的修建注入了生气，使它们成为中国人自然哲学和精神信仰的象征。这也是中国所有艺术形式中的配合追求，说明此点也成为鲍希曼中国修建研究的焦点关切。

北京团城景区启动修缮，修建屋顶旁搭建起脚手架。中新社发 远舟 摄

　　中新社记者：从跨文化、跨学科视角出发，鲍希曼、福克斯等西方人对中国屋脊兽等中国修建艺术的研究带来了什么影响？对现代中国(传统)修建研究有何现实意义？中西方在屋顶装饰修建方面有着怎样的互学互鉴？

　　赵娟：西方人对“中国屋脊装饰”倾注的稀奇兴趣，或许隐含着历史上欧洲对中国“异域文化想象”整体无意识的文化心理。17-18世纪欧洲盛行“中国风”，代表“中国”的视觉元素——高高挑起的飞檐、曲面屋顶和上层社会追捧的“瓷器”——依然在19世纪末20世纪上半叶来华西方人的心里深处施展影响。差其余是，他们不再仅停留在想象的建构中，而是通过实地考察和研究中国修建艺术，来重新确立可靠的知识，确立新的文化明白。

　　那时，大量西方学者从差异学科睁开了对中国修建的考察和研究，其中有来华传教士、艺术史学者、汉学家、东方学家、民族志学者，固然另有修建工程师，研究方式和旨趣出现开放多元的事态。他们的这些研究与厥后中国营造学社中国学者们开展的传统修建考察和研究形成了一种学术互动，内里有借鉴和指斥，有对话也有匹敌。

　　今天，我们要追溯近代中国修建研究学科范式的形成历程，对早期西方中国传统修建研究学术史的挖掘、反思与探讨就成为一个不能或缺的主要环节。这些外洋研究最大的意义就是提醒我们，应该用文化交流互动的眼光去看待和明白历史，也理应通过文化间的交流和互动去追寻更好的未来。(完)

　　受访者简介：

　　赵娟，复旦大学文艺学美学专业博士，中央美术学院艺术理论与美术史偏向博士后，现为北京体育大学人文学院副教授。主要研究领域为文艺理论、美学、跨文化的美术史研究。主持国家社科基金艺术学项目“1860-1949年德语天下中国艺术的珍藏、展览与研究”，完成中国博士后科学基金稀奇资助和面上一等资助项目各一项。在《文艺研究》《美术研究》《美术》《艺术设计研究》《周易研究》等刊物上揭晓学术论文、译文多篇；出书学术译著《艺术诸界说》(2014)、《鲍希曼与承德区域的寺庙修建》(2019)等。

【编辑:叶攀】 ,